近世有李槃者,以宇文氏所臣属之萧归,为篡弑之萧衍延苟全之祀,而使之统陈。沙陀夷族之朱邪存勗,不知所出之徐知诰,冒李唐之宗,而使之统分据之天下。父子君臣之伦大紊,而自矜为义,有识者一吷而已。若邹衍五德之说,尤妖妄而不经,君子辟之,断断如也。
卷末 叙论二
天下有大公至正之是非为,匹夫匹妇之与知,圣人莫能违也。然而君子之是非,终不与匹夫匹妇争鸣,以口说为名教,故其是非一出而天下莫敢不服。流俗之相沿也,习非为是,虽覆载不容之恶而视之若常,非秉明赫之威以正之,则恶不知惩。善亦犹是也,流俗之所非,而大美存焉;事迹之所阂,而天良在为;非秉日月之明以显之,则善不加劝。故春秋之作,游、夏不能赞一辞,而岂灌灌谆谆,取匹夫匹妇已有定论之褒贬,曼衍长言,以求快俗流之心目哉?庄生曰:“春秋经世之书,圣人议而不辩。”若华督、宋万、楚商臣、蔡般,当春秋之世,习为故常而不讨,乃大书曰“弑其君”。然止此而已,弗俟辩也。以此义推之,若王莽、曹操、朱温辈之为大恶也,昭然见于史策,匹夫匹妇得以诟厉之于千载之下,而又何俟论史者之喋喋哉?
今有人于此,杀人而既服刑于司寇矣,而旁观者又大声疾呼以号于人曰:此宜杀者。非匹夫匹妇之褊躁,孰暇而为此?孟子曰:“春秋成而乱臣贼子惧。”惟其片言而折,不待繁言而彼诈遁之游辞不能复逞。使圣人取中肩之逆、称王之僭,申明不已,而自谓穷乱贼之奸;彼奸逆者且笑曰:是匹夫匹妇之巷议也,而又奚畏焉。